畢竟在上風口占了便宜，其實何將楚一行人遠離鬼道沖的入口一段距離之後就不再受到薛子草毒性的影響了。不過幾人還是回到了營帳。

那幾個當時在原地就暈倒的士兵回到營帳的時候已經是奄奄一息。白無衣連忙進軍帳翻了些藥出來給這這幾人吊命。

何將楚對著白無衣道，“這些人我可就交給你了。”

白無衣一點頭，何將楚轉身就離了他的軍醫帳，還沒走出幾步，突然又被白無衣給叫住了。何將楚轉過身來，白無衣給他手裏塞了一瓶藥，簡明扼要道，“灑在傷口上。”

之前那點低燒白無衣還是放在了心上。想著這人也沒什麽風寒的癥狀，低燒估計是傷口處理不當導致的了。

何將楚拿著藥微一楞怔，隨即在扯出一個笑來。哪怕在這種關頭，看著這小孩兒一張臉還是沒什麽表情的關心自己，還是莫名有幾分開心。

他把藥瓶接過來往懷裏一揣，看著白無衣笑道，“謝了。”

白無衣被他那個笑弄得有幾分不自在，可又覺得若是率先把目光移開了更加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硬著頭皮迎上他的視線，道，“天亮不等人，將軍慢走。”

何將楚覺得自己現在有點想親他。

但無論從那個角度來說，這個想法都出現得有些不大適宜。所以站直了身體仗著身高優勢，又把手放在人小孩兒的頭發上了，他輕松且隨意地道，“怕什麽，小事一樁。”

白無衣皺了眉頭，吃不準何將楚是真有了主意，還是在這為了穩自己的心而裝大尾巴狼。

何將楚把自己的爪子放下來，笑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白無衣想說點什麽，到了最後幹脆全給咽下去了。轉身進了營帳接著救死扶傷去了。

何將楚轉身去找閻清卓他們，臨時開了個會，尋個對策。

閻清卓以及幾個較為穩妥的將官都覺得現在立刻拔營退避為上。這毒煙影響範圍畢竟有限，退出這個圈子待上幾日。待這毒煙散盡了再繼續行進。

可有人認為不夠穩妥，天知道這毒煙影響範圍到底又多廣，退避多遠方才為穩妥？再者，這風來的速度可比人快，若是大軍還沒撤遠毒風已至，又當如何？

對面的人一拍桌子——你意見那麽多那你說怎麽辦？嘰嘰歪歪的，和朝堂上那群穿朝服的娘們兒有什麽區別。

“穿朝服的娘們兒”說的是那群文臣——遇事沒個主意，先把事情的好壞列了個遍。你說正他要提反，你談黑他要和你講白。若是具體問起該怎麽做，他們又啞口了，生怕自己給出的決斷會讓他們擔責任。

那人被這麽一吼還楞了一下，隨即梗著脖子吼回去道，你們這個提議有漏洞還不讓老子說了？！

這麽半吵半討論的折騰了了半晌，何將楚始終沒怎麽出聲。

這時突然有個人站出來，問一直待在一邊玩兒銅錢的簡賓白道，“我之前在一本古書上看到安南陣法神奇，有改變天象的秘法，簡先生博聞強識，想問一句先生可會？”

問話這個人叫做林宇，雖然是個行伍中人，卻跟閻清卓是一個路子，身上帶著幾分書卷氣，說話總是文縐縐的，在謀略上頗有見地。和他那個只有肌肉沒有腦子的弟弟林戰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路數。

簡賓白本來就不是什麽膽子大的人，突然所有人都看向自己還驚了一下。好險沒把手裏的銅錢掉地上。

何將楚原本也是不信這神神鬼鬼的一套，不過見過那能營造障眼法的陣法之後，多少對安南的陣法有了些新認識。此刻也就安靜等待簡賓白的回答，沒多說什麽。

這位神棍咳嗽了一聲，穩了穩心緒，重新擺出了一副仙風道骨的從容來，道，“改變天象倒是沒有聽聞過。這天象暗藏天下大道，上下百年皆能從天象之中窺得玄機，能改天象就是能改命了。”

林宇道，“那就是不能？”

簡賓白道，“天象不可改，不過，倒是有陣法能該氣象的。也就是請雨之類的。”

林宇眼睛亮了一下，立刻道，“那若是請風呢？”

在座眾人都安靜了下來，等著聽這位大師的答覆——若真能請風，風對著這鬼道沖刮個三五天，不就什麽都好說了。

簡賓白下意識又想去蔔卦，不過想到之前被何將楚沒收了銅錢的經歷，強行把這股沖動給壓下了，“大概……也可以吧。但是此事不是說說那麽容易，需有……”

簡賓白話還沒說完，那群武將已經開始扯著嗓子安排接下來的事宜了，沒一個聽他“但是”後面的內容的。

最後定下來，大軍後撤以求穩妥。同時簡大師在此地請風來，雙管齊下。

等到細節制定完畢，一群將士紛紛出了帳門去安排細節了。帳中只剩下何將楚和簡賓白兩人，這時何將楚方才問簡賓白道，“你前面說“但是”，但是什麽？”

簡賓白看了何將楚一眼，他還以為沒一個人聽呢。

軍心不亂才是最重要的事，大晚上讓拔營後撤已經足夠讓軍中人心惶惶了。若是後面還有什麽問題，豈不是雪上加霜。

從簡賓白回答可以請風的時候，何將楚就打定了主意。無論是真可以還是假可以，總之要先讓其他人以為這事兒是可以並且正在實行著。

何將楚看簡賓白還沒開口說話，於是又問了一遍。簡賓白才道，“這請風請雨是安南人的法子。從本質上來說，這玩意兒其實跟陣法有所不同，這是請神，神來行雲布雨。神只庇佑自己的子民，安南神其實就是初代國師。我等外人沒那個能耐，布陣的人不求像安南國師那般高貴，至少也要是個安南人才行。”

何將楚聽簡賓白說的一本正經，面帶虔誠，忍不住帶著點嘲諷地認真反問道：“…………你是真覺得有神嗎？”

簡賓白臉上的表情微妙地變了一下，此刻看起來終於和神棍不同了。他表情肅穆地捏緊手中三枚銅錢，道，“有的。梁丘我不知道，但這塊土地是真有自己的靈性，神就在安南的信仰和血脈裏。”

簡賓白看著何將楚道，“你可以不信，但你不能不敬。安南是一個和梁丘完全不同的國度，你不能用自己的常識去揣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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